西京医院费舟教授让我明白:“医患关系并不是金钱关系”
5.12的另一种记忆
这是一个忌日,所有的人提起它都会隐隐作痛。这也许是新纪元最漫长的日子。就在大地震发生后十多天,我收到省作协的通知,要每位会员写一篇关于抗震救灾的文章。时间过去了整整一年,活动早过时了,我一直没有把稿子交上去,我欠了省作协一份账。
也就是在收到通知的同时,我妻子因为右眼视力持续下降,到医院作检查,在眼科查了很多项目都查不到原因,科主任建议我们去做一个脑部ct , 并嘱咐说做ct虽然贵一点,但很有必要。我当时以为医院大夫一贯小题大做,抓着机会就搞创收。但为了排除其他可能性,我还是决定去做。我找了一位医院放射科的熟人亲自为妻子做检查,因为是熟人,在ct开始工作的20多分钟时间里,我一直和大夫一起守在电视监视器跟前。Ct做到一半的时候,我的熟人突然说:“可能有问题。”我仿佛停止了心跳。上午ct做完以后,我已经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下午接着做了一个加强型,ct的结果经专家确认,我妻子患脑膜瘤,瘤子压迫右眼视神经,导致右眼视力下降。
三天以后,我妻子就住进了西京医院神经外科三病区。那时5.12余震还在继续,许多人在奋力抗震救灾,更多人受了惊吓或被谣传左右,惶惶不可终日。
一些必要的检查和其他原因使得我妻子的手术推迟了几天,期间我接到神木作协打来的电话,他们要为一位作家开研讨会,邀请我参加,我这才又想起作协还有一个通知,但这时我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6月3日上午,一位理发师来到病房,不大一会便把我妻子的一头秀发剃了个净光,这意味着手术要在第二天上午进行。就在两天前的上午,《南方日报》报道,广东天文学会专家分析,四川汶川大地震发生的日期与时间,可能与天文因素有关。6月初有两个强天文潮汐值得注意。一是6月3日21时,这时月球距离地球最近;一是6月4日凌晨3时23分,太阳月球和地球排列成一条直线。这两个强天文潮汐的时间间隔只有6个小时,将会形成叠加的强天文潮汐,就有可能对地球的气体潮、液体潮和固体潮产生显著影响。加上汶川大地震后,还存在地壳板块错动,还有余震能量释放不彻底等因素的存在。因此,6月4日前后,两个强天文潮汐相继出现,值得地震工作者和相关部门关注。
传说就更离谱了,干脆在西安复制了一个汶川大地震。据说帐篷很快在全国很多地方脱销,西安有人紧急从外地航运帐篷供一家老小使用。当天夜里,我和妻子都睡不着,为了不影响妻子明天手术,我让值班护士给她打了一针。妻子入睡后,我还是睡不着,值班护士见我在病区楼道里游荡,问我这么晚了还不睡,我说睡不着,护士说:“应该给你打一针才对。”其实病区根本没有陪护睡觉的地方,我夜里在病房的墙角打地铺,常常被查房护士轰起来,白天我经过多次侦查,发现上面一层楼是库房,我可以躲在楼梯拐角无人的地方睡觉,身下铺着一条从亲戚家借来的防水垫。即使是人们不大行走的楼梯,也被医院的清洁工打扫的干干净净。我曾经看见一位穿着西式工作服的女领班手把手教清洁工用蘸水的铁刷子清洗楼梯上的污垢,直弄到一干二净,能躺在如此干净的地板上也是福气呀!楼梯拐角处有一扇窗户,我常常透过窗户向下面张望,下面的人行道上搭着绿色的钢化玻璃,旁边是一个挺大的花园,亭台和甬道错落期间,到处都有花草树木,整个医院就像一个大花园,我时常独自感叹:医院的奢华,有多少费用是从患者的腰包里掏出来的?有多少患者在鲜花丛中感受了真诚和温暖?
白天我还做了一件事情,按照“潜规则”给主刀的教授去送红包。要为亲人做一个大手术,有许多亲人和朋友和我一起忍受煎熬,替我出主意并分担我的忧愁,情急之下,我根本没有了自己的主张。我把两千元现金包在一张纸片里面,等着上早班的教授出现,教授一出现,我便鼓足勇气迎上前去,但教授身材魁梧,迈着军人的步子已经走到了乱哄哄的医护室门口,我极力想把这件事做完,并没有多想,便戳在了教授面前。“你有什么指示?”我想教授是一个能够熟练掌握幽默和语言艺术的人,而我当时非常紧张,言语特别吃力:“我给你看看病历……”我的动作加上我的神色,让明白人一看便知道我想做什么。教授看了一眼我递过去的“病历”,果然明白我要做什么。
“你这样做有点小看我,所有的病人我们都一样看待,都会尽力去做。”
我当时以为我做的不够周到,便继续掩饰说:“这是病历……”
“我知道,我不看,没有任何必要……”
教授忙他的去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的亲人都在病室急巴巴等我回话。事情变成了这样:如果我把红包送出去了,就可以证明教授会全力为我妻子做手术,大家就可以松一口气,如果送不出去,情况就相反。
中午换了我哥去给教授送红包,地点选在病区门口与电梯相连的大厅里,教授下楼的时候必然经过那里。我和我的亲人都希望我哥成功地把红包送出去,让大家心里有个底,但红包还是没送出去,教授用相同的话拒绝了我们。
接下来我们都有点急了,一起去请教“知情”人士,有人告诉我们,教授也许不知道手术的情况会怎样,等手术做完了你们再送他红包,看他要不要。一直等到我妻子出院,我把现金换成两条“软中华”去送给教授,同样被教授婉言拒绝。教授的名字叫费舟。我得承认,是他改变了我对医务工作者和一个社会阶层的一贯看法,矫正了我对待某些事物的偏激观点。其后几天,汶川地震灾区的许多伤者被送到西京医院进行救治,神外三病区也收容了十几名伤员,迎接他们的是鲜花和医护人员的一张张笑脸。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家属,和灾区来的伤者不能相提并论,但我同样感受到了医院的真诚给与患者及其家属的温暖,我恍然觉悟,我正在感受一个大家庭的温暖。让一个大家庭温暖起来,有时并不需要人做出太大的牺牲。
当6月3日的夜晚渐渐深沉,我的心在挣扎中跳动,我不知道天文专家预测的不幸会不会骤然降临,更不知道我妻子的手术能不能顺利完成。我透过窗子仰望星空,我突然看见了天堂,那是一条普通的街道,健康快乐的人们在自由行走。
我又一次在病区楼道里游荡,值班护士还端坐在工作台后埋头工作,我把脚步放的很轻,但她还是觉察到了,她先冲我微微一笑,接着说: “去睡吧!”我点点头。我相信当夜有许多人在预言家制造的恐惧中无法入睡,而我看见她在这个非同寻常的夜晚却一如往常,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我的情绪开始慢慢平静下来。她真是一位圣洁的天使啊!我处在黑暗中的心情被她一点一点带向光明。
阿迦
2009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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