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日报》2012年9月7日（记者 陈圣强；通讯员 李长波 文/图 ）题：执教“契约”：一年和十年——陕西首届免费师范生就业周年调查

    这是一个普通又特殊的教师群体。从带着教师梦进入大学的那天起，他们就为日后从事这个神圣职业做着充足的准备。时光飞逝，他们从求知解惑的学生成了传道授业的教师，褪去了学生的单纯和青涩，多了教师的成熟和稳重。一年过去了，这些免费师范生是否顺利实现了最初的梦想？他们一年来的职业态度、工作经历如何？给就职的山区学校带来了哪些改变？他们对未来的发展有哪些憧憬？在教师节来临前，我们走近了这些工作刚满一年的免费师范生。

    2007年，国家在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华中师范大学、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南大学六所教育部直属重点师范大学招收首届免费师范生，20名宁强籍学子考入其中。2011年，13名免费师范生来到宁强，走上了工作岗位，他们就业时不用挤招考的“独木桥”便成了令人羡慕的教师，但同时又面临着10年契约的约束。

    新学期开学在即，记者采访了在宁强县天津高级中学任教的6位首届免费师范生，作为第一批“吃螃蟹”者，6位年轻人工作一年来，都有什么酸甜苦辣呢？

    就业伊始：从学生到教师的忙碌

   “仿佛一个轮回之后，我又回到这里，只为听稚嫩的声音喊我‘老师’，那种感觉很微妙，亲切又激动。”马辛，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时常被学生一句支持的话语、一个关切的眼神感动得一塌糊涂，谈到工作后的体会，这位从陕西师范大学英语系毕业的免费师范生感触颇深。

    来自广坪镇的曹秀艳2007年以575分被陕西师范大学历史专业录取，眼下带3个班历史。相比之下，从陕西师范大学毕业的免费师范生苏宁和许亚锋工作则劳累了许多，因为他们分别担任2个班数学、4个班化学，每周都是12节课。

    虽然只教2个班的数学，苏宁就觉得有点手忙脚乱，因为除了教学，她还要忙在职研究生的学习。“我家在高寨子镇，离学校不太远，周末我就回去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除此之外，让苏宁比较犯愁的是，她带的其中一个班学生数学底子差，学习意识不强，往往是辛苦备了半天课，任凭自己在课堂上怎样讲解，却得不到学生的呼应。“感觉自己不被关注，白白地辛苦了。”苏宁说。

    许亚锋来自勉县周家山镇，2011年毕业时，家乡勉县没有招聘化学专业教师，许亚锋就应聘到了宁强。“宁强挺好的，我们学校的硬软件都是全市一流的，我现在还是努力搞好教学，扎根于此吧。”当问起如果有机会想没想过回勉县时，许亚锋很坚定地回答。

    许亚锋进入角色很快，开学两周，对于4个班上200多名学生的名字，他差不多都能脱口而出。当然，让学生们服从管理，就必须付出足够的精力和时间，许亚锋告诉记者，“现在除了家人，这些学生差不多是我最在意的一个群体了。”

    回应特殊：找个好工作也不容易

    他们看似与普通教师无异，但实际上却处处透露着特殊。“有时候和别的部门行业的人交流，知道我们是免费师范生，他们会觉得我们占了很大便宜似的，说现在学校都是逢进必考，我们不考就直接当老师不合规矩。”马辛说，可能至今仍有人对免费师范生的政策不了解，包括一些政府部门，“他们不知道毕业后有编有岗是国家给我们的优惠政策。”

    不用参加统一考试，并不意味着他们找工作时完全没有压力，根据省教育厅的政策，免费师范生就业采取双向选择和回生源所在市、县（区）统筹安排两种方式。毕业生能否进入心仪的学校任教，将以其在校期间的学习表现作为依据。而且，免费师范生入学前要与学校和生源所在地省级教育行政部门签订协议，承诺毕业后从事中小学教育10年以上。

    “与外人想象的不同，免费师范生并非是个因为就业有保障就无需努力的群体。”杨荣富说，在双向选择的就业阶段，前来招聘的校方还是会考查他们的专业以及综合能力。没果没能如愿进入双向选择的名单，那他们只能接受统筹分配的命运。参加工作之后，宁强的免费师范生们也大都选择了继续学习本专业的在职研究生。

    杨荣富来自二郎坝镇，带高一年级两个班的数学，担任高一（16）班的班主任，比起其他几位教师，他的担子相对要重一些。杨荣富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刚开始，他生怕辜负了学校的期望，耽误了学生的前途，内心很忐忑。好在他数学水平高，加之他虚心向老教师取经，很快就得心应手，他所带的班级学生成绩不断提高，在两个学期同层次的评比中都名列第一。

    毕业抉择：从教是个不错的选择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对于报考免费师范生的原因，这批年轻人最初的考虑也是千差万别：有人顾念家境不太好，想为家人减轻负担；有人担心未来工作难找，想谋一份稳定职业；也有人当时对政策了解不清，稀里糊涂就报考了；更有人怀揣改变教育现状的抱负，悄然而坚毅地前进。

    “在我们山区，教师这行待遇还是不错的，稳定性也很好，所以我很多大学同学都是瞅着这个优点才选择报考免费师范生的。”曹秀艳说。

    杨荣富报考免费师范生则出于对教师这个职业的崇敬和向往。“我家在农村，我上小学那时，一个老师要负责几个年级的课程，而且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分科，语文、数学，甚至音乐美术全包了。那时我就觉得，教师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但农村教师太少。所以，当国家出台免费师范生这个政策时，我毫不犹豫地报考了。虽然仅凭我一人之力改变不了家乡的现状，但最起码我尽了心。”

    许亚锋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当老师，因为他觉得对男孩子来说，老师这个职业缺乏挑战性，但其父亲却认为报考免费师范生等于多了一次录取机会，并支持他填报了提前批次的免费师范生志愿。对政策不是特别了解，却“阴差阳错”地走上了这条道路，许亚锋也逐渐从拒绝到顺从，直至如今的认同。“对这个政策的满意度普遍还不错，除了稳定还有编有岗，我的同学绝大多数还是顺利地当上了老师。”

    和其他人不同，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数学系的刘辉是因为家庭的困难。刘辉家在大安镇一个边远贫困的山村，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务农，妹妹还在上学，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刘辉报考了免费师范生。工作了一年，除了必要的开支，刘辉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了妹妹的学费上。“能让父母干得轻松点，妹妹学得踏实点，我感到很欣慰。”

    马辛告诉记者，她们系这届免费师范生有20人左右，大部分同学都通过双向选择招聘会的方式找到了工作，只有几位同学出于多种考虑选择了等候分配，但没有一个选择毁约的。“一方面很多人热爱教师这个行业，另一方面毁约的代价很高，而且现在工作也很难找。”马辛坦言，面对协议上写明的10年之内不能离开教育岗位等一系列条件，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约束，她喜欢随遇而安，不想再去挑战别的职业，非常乐意从事这份稳定的教师工作。

    十年契约：只是教师生涯的开始

    根据规定，免费师范生除了享受优惠，还要受到两大约束，一是毕业后在生源地所在省份从事10年以上中小学教育工作，在城镇工作的还要到农村义务教育学校任教2年；二是协议服务期限内，一般不得报脱产研究生。10年契约，在首届免费师范生眼中，又意味着什么呢？

    “10年对于中学的老师来说，仅仅是三轮学生而已，对于我来说，第一轮是从学生到教师的磨合，也是对学校环境的适应。”曹秀艳很理性地跟记者分析着：“第二轮是思考期，如何教学、如何与学生相处，其实就是思考如何当好教师。第三轮则是成熟期，经历磨合与思考，已经具备了成熟老师所要求的经验、心理与认识，这才是教师生涯的正式开始。”

    她认为，教师行业有自己的特性，是个几乎终身性的职业，“与整个过程比起来，10年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这10年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度过。”曹秀艳说，她已经准备好，让美好的时光都在讲台与粉笔中度过。

    面对未来十年里要有两年扎根基层的经历，杨荣富觉得十分快乐。“我现在教的都是特别优秀的学生，所以让我去基层和那些教育条件相对单薄的孩子们打交道，我觉得这反而是一种挑战。”杨荣富说，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抱负，那就是希望能尽快参与到新课改的教学中去，立足于培育一流的学生而不是一流的考生，努力成为一个幸福的歌者。“学生成绩好了，我也觉得很幸福。”

   对于免费师范生在基层教育大环境中的优劣势，苏宁认为，免费师范生是从专业大学择优录取的，素质高、能力强，他们的加入会提高整个教师队伍的水平；许亚锋说，应该限制免费师范生的招收名额，不然把这些优秀的教师全都分配到农村，是一种资源浪费；而曹秀艳则认为，经过四年的学习及一年的工作，有的确实不适合教师这个职业，但想退出或者改行有协议约束着，就不能全心投入教学，建议在这方面制定出更加合理的相关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