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智泉

香草人民公安大学毕业后，分到了槐树沟派出所当了一名实习警官。

青春的活力，理想的追求，价值的实现，香草的血管里膨胀着一种激情和渴望，学有所用，成长成才是他的愿望。

在派出所警容镜前，甜甜的笑脸，浅浅的两个小酒窝，一双小眼睛的她从镜子里面走了出来，她的目光里透出一种坚毅和自信。

乡村派出所，很少有惊天动地的大案，大多是鸡毛蒜皮的治安小案件，打架斗殴、邻里纠纷、偷鸡摸狗之类事还真不少。

上回两个村民为了一只鸡被车轧死闹到派出所，让香草大跌眼镜。村民刘三骑摩托车将曲柳家的鸡轧死了。一只鸡能值多少钱？可曲柳不依不饶，折腾到派出所。香草问曲柳，你这鸡值多少钱，他赔你就得了。然曲柳眼睛一翻，振振有词：“不说钱，说钱俗。先到医院检查一下，作个CT，看那个部位受伤致命。”天哪，一只鸡也要作CT，香草快崩溃了。看曲柳一本正经的样子，香草气不打一处来，小眼睛一瞪，绵绵的话像石子落地面：“作CT可以，但你必须造出一个给鸡作CT的医器出来。你肚子里真有曲里拐弯的主意。”说得曲柳满脸通红，周围村民笑翻了。在一片笑声中纠纷化解了。

“香草！”一大早，所长交给她一个任务：“沟里小学两个孩子打架，牛娃把王宏的牙打掉二颗，你去调查处理一下。”

到学校走访后，事情清楚了。王宏是村上干部的子弟，牛娃是一个山里村民的一个娃娃。在学校王宏欺负一个女同学，牛娃上前制止，王宏先动手，推了牛娃一下，嘴里还骂着，你个野种，狗拉耗子多管闲事。牛娃上前一拳砸在他脸上，打掉二颗牙。王宏家长告到派出所，可牛娃却不见了，两天也没有到学校上课，他们都上六年绩。

香草不明白王宏就骂了他一句，牛娃出手这么狠，难道这娃从小就是个农村人说的二杆子。香草想去牛娃家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怎这么横？！

穿警服还是穿便服，出门前香草为穿啥衣服动了半会脑子。出去办案理应穿警服，可一穿警服到山沟村民家，势必影响太大，给孩子会带来负面影响？权衡再三，香草还是换上了压在箱底、只有回家才穿的裙子。

春光明媚。山沟里空气真好，路边小草在歌唱，不知名的野花在静静地绽放，满山沟都弥漫着湿润的草味。

翻过二道山梁，在村民的指点下，香草到了牛娃家。农家小院倒还清洁，一间简陋的房子门正敞开着，香草在外面亲切地喊了一声“牛娃”，只见里面走出一个精瘦、皮肤黑黑的小男孩，睁着一双大眼睛。

多么清澈的目光，没有一丝杂质。香草被孩子的目光惊呆了。 “你是城里新来的老师吧。”牛娃的问话，让香草回过神来，她顺着牛娃的话说，是，新来的。

“老师”一声浑浊的声音传了出来。牛娃旁边多了一个两手摸索着，双目失明的农家妇女。　　　　　　　

“娘，你坐着，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看我了。”满声的喜气。说着，牛娃扶着娘坐在小板凳上。

“老师，你先坐着，我给你拿水去。”牛娃在一个铁皮盒子里摸索一会，跑了出去。

“大娘，牛娃的爹干啥去了？”谁料，香草随意的一句家常话，带来了大娘掩面的哭泣声。香草一下慌了，忙拉着大娘的手安抚她：“大娘，你别哭，有话慢慢讲。”

大娘哭哭啼啼道：“我这命苦，难为牛娃苦命的孩子了。”

从大娘断断续续的诉说中，香草听到了一个凄惨故事。

早年牛娃娘是个孤儿，缺少家庭的温暖，在远房亲戚家寄养。长大后，相中了村里一个男孩，两人爱得死去活来，但男孩子家长坚决不同意，硬要拆散他们，让男孩到广州打工。临走的那天晚上，一对相爱的年青人坐在包谷地头，倾诉着爱情和喜欢。感情似火，两人不能自己……明净的月光洒在两个赤裸的身体上。第二天，男孩去了广州，一去杳无音信。

而那晚上爱情的果实――牛娃匆忙地来到了人间。后来，他思念远方的男孩，容受不了村民对她的热风冷嘲，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伤心的哭泣，哭瞎了眼睛。

难怪王宏一句野种如刀子一样，捅到牛娃心上，他才下手那么狠。

家庭的阻饶，传统的观念拆散了多少有情人成眷属的善事。香草从牛娃娘身上看到了普法教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老师，水来了。”喊声先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牛娃跑进屋，将一瓶矿泉水递到香草手里。

“你这……”看着香草不懈的目光，牛娃嘿嘿一笑，露出一对虎牙，“我在小卖部给老师买的。”

小卖部！香草想起来了，在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卖部，可离这有3里多路呀。

多实在的一个孩子，香草心里不由被感动了。

问了学习情况后，香草知道牛娃在学校很勤奋，是班里前3名，心里有了一份欣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不假，过早的磨难使孩子成长起来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香草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亮出了底牌，声明自己是派出所的民警。一听说牛娃在学校闯了祸，牛娃娘脸上露出焦急地神色，香草连忙安慰她，说孩子闯祸不是他一个人责任，只要牛娃认识错误了，改正了就是一个好学生。

窗外时光弹指过。

一个多小时的耐心说服教育，牛娃从心里认错了，答应回学校作检查，向王宏赔礼道歉。

在回学校的路上，牛娃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不停地跑来跑去，给香草说路边的野草，说山里的特产。孩子纯真的笑脸也感染着香草，笑声也从香草的心头流淌出来。

当走到村口池塘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只见10米开外的水塘里，有双手忽上忽下地抖动。

有人落水了，警察的职责驱使香草飞快跑上前去。只见池塘边一个小男孩哭着说：“王宏落水了”。来不及犹豫，香草准备下水救人，她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但她是警察，不能见死不救。

“你别动，我会游泳！”牛娃像个小大人似地把香草往后一推，卟嗵一声，跳入水中，奋力向河中扑腾的王宏游去。当他游到王宏身边时，还没来得及施救，王宏突然一把抱住了牛娃，两人一块沉入水中，水中冒起了一串串水泡。

哎哟！香草在岸边失声尖叫了一声。转眼两人又从水里冒了出来。香草毕竟是警察，在上学时学过救人的技能，她在岸边大声呼叫，把他摔开，从后面施救，不要让他接近你。只见牛娃猛地向水里一钻，挣脱王宏，像条鱼游到后面。拉着王宏的衣领往岸边游。牛娃人小体瘦，王宏人高马大，明显可以看出牛娃体力不支，但他咬着牙坚持着，终于将王宏推到了岸边，香草连忙抓住王宏的手，拼尽全力地将王宏拉上岸。转眼间，发现水里的牛娃不见了。

“牛娃！牛娃！”香草在池塘边大声地喊叫，听到喊声的村民纷纷赶到池塘边，跳下水打捞牛娃。

分秒必争，5分钟过去了，没有打捞到。香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水面。8分钟后，两个年青人终于将牛娃打捞上来。

牛娃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肚子鼓胀，眼睛紧闭着，一动也不动。“牛娃，牛娃”香草抱着牛娃的头，用手轻轻拍打着牛娃的脸腮，声泪俱下。

旁边，已缓过气的王宏也哭喊“牛娃，你别吓我”，伤心不已。

围在一旁的村民看到这情况，都摇摇头，叹气道：“牛娃怕命没了。”

泪流满面的香草突然听到一声老牛的哞哞叫声，她的心里一激灵，想起老一辈人讲过，溺水的人放在牛背上，可以把肚子里的水空出来。香草连忙跑过去，恳求放牛的老人将牛牵过去，旁边村民搭拖，将牛娃放在牛背上，赶着牛慢慢走。

奇迹出现了。牛娃在牛背上扒着，慢慢嘴里开始往外渗水，又变成了往外淌。牛娃有救了，香草高兴的像个孩子。

随着牛在高低不同的路上走动，牛娃嘴里成了小溪。

当走到医疗站时，牛娃鼓胀的肚子凹下去了，眼睛也睁开了，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王宏”。

“我在这！”王宏抹一把满脸的泪水，高兴得用手摸着牛娃的头。

看到在病床前亲如兄弟的牛娃和王宏，香草脸上露出了喜悦，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传遍全身。（作者单位：西安铁路公安局联防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