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7月18日，一个梦魇般的日子。位于陕西南部的安康，爆发了百年一遇的山洪、泥石流灾害，造成63死亡，119人失踪。在这场无法抗拒的灾难面前，挺立着千千万万个不屈的身影，涌现出一个又一个英雄人物。他们中有为转移、解救群众英勇献身的好支书杨宗兴，公安民警罗春明，文化干部冉本义，80后干部温光旭；有舍弃自家财产，带领群众三次生死大转移的普通农民鄢功林，匆匆掩埋儿子遗体后仍奋战在救灾一线的村民组长王应保等等。英雄们感天动地的事迹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灵，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双眼，以至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不禁发出了这样的心灵叩问：英雄们为什么能舍生忘死？他们的生命为什么有如此的力度？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已经深深印刻进我脑海的英雄的形象愈发清晰，我情不自禁地与他们展开了一场灵魂深处的对话。

一

    杨支书，你累不累？7月17早上5点，你就出门了，组织村组干部排查灾情，而你把自己分到最边远的片区。鸭蛋河村山大沟深，整整一天你走了多少路啊。18日，你走的更早，才4点半，路都看不清呀。况且也没什么路了，到处是泥石流，到处是汹涌的波涛。你手脚并用，在山林里攀爬，挨家挨户看望群众，组织、转移危险地段群众撤离，一直奔忙了一天，没顾上吃一口饭。

    我怎么不累？我也是50岁的人了，体力大不如从前了。但是那个时候再累也不能停下来呀，因为人命大于天呀。如果有一人伤亡，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可是忙了一整天，21户危房户群众都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在村民王道宝家了解情况时，你好歹歇歇脚。他把煮熟的饭端到你手里，你好歹吃一口再走啊。

    情况那么紧急，哪有时间歇脚，哪里顾得上吃饭呀。我的手机没电了，附近又找不到任何通讯工具，我得赶紧回家用座机给乡上领导汇报情况。

    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家房后就不断地掉石块，你不知道危险吗？

    再危险，这个电话也得打呀。

    杨支书，你怕不怕呀？中午的时候，泥石流不断侵袭智障老人李志禄家的房子。本身他反应迟钝，加上那天他的腿又出了点问题，没有逃生能力。你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房子中背出。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你刚把他背到安全地带，房子轰的一声倒塌。

    我怎么不怕？当时我惊得多长时间喘不过气来。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家呀！

    你说我当时还有别的选择吗？

    老兄啊，我为你痛惜啊！就要跨进家门的时候，泥石流垮下来了。其实你当时只需要再多跑几步，就可以逃离死亡了。

     为了转移群众，我已经跑了一整天，再也跑不动了。泥石流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不住了，但是乡亲们的命都保住了。值了！

    杨支书，你知不知道，鸭蛋河的乡亲有多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虽然阴阳两隔，但乡亲们的哭声让我也落泪呀。多么善良的乡亲！假使能有来生，再有这样的灾难，我还是会为他们奔忙的……

二

    春明，你现在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了。在倾盆的暴雨中忙碌了一整天，转移了40多名群众，又累又饿，就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我睡不着啊。我放心不下年迈的父母，放心不下我的妻儿啊。

    我能理解你。你的儿子才7岁，正是需要父爱的时候啊。春明，你后悔不？18号那天本不该你值班，可是你却主动投入到了转移、撤离群众的工作中。

    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人民群众有了危难，任何时候都要挺身而出，这是我们民警的责任。

    可是前往救灾现场的路中断了，你和一名镇上的干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抬着摩托车，跨过障碍，走了没几步，路又断了。其实你们已经尽力了。可是你们立刻原路返回改乘快艇，冒着滔天巨浪前往大连村救灾。不去真的不行吗？

    当然不行。任何时候都不能给自己找借口。还有什么比老百姓的生命更重要？

    可是……可是在李家院子转移灾民的时候，你站在坡上喊几声，让村民撤离不就行了，为啥非要冲进村民家里呀。

    现场情形必须这样做啊。从早上开始，镇上干部通知了好几道了。可老百姓要么舍不得他的财产，要么凭以往的经验判断，心存侥幸，就是不愿撤离。这时候只能强制撤离了。

    冲下去的时候你一点也不害怕吗？你就没想到，一旦你出了危险，谁来照顾你的妻儿老小？

    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其实生死就在一念间。如果稍稍犹豫一下，哪怕是一秒钟，或许我的命保住了，可我的良心这辈子也不得安宁了。

    春明，你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没有愧对老百姓。你安息吧。

三

    应保老兄，我知道你一定还在忙碌。我们都知道兰家坝村灾情很重，灾后那么多事情要做，你一定闲不下来。

    是啊，灾情好重啊，到处是残砖烂瓦。12户人家房屋冲毁，46人无家可归，我们组上有10人死亡。还有那么多群众需要安顿，救灾物资需要发放，一点也不敢怠慢。

    你不知道，电视上有一个画面让我多揪心。你的眼神是那么的忧伤，神情是那样的悲壮。只有经历了大悲大痛的人，才会有那样苍凉的表情啊。我不知道，你的心到底有多痛啊？

    那种痛是说不出来的痛。你说人到晚年，不就图个子孙满堂吗？房子没了可以再盖，儿子被泥石流掩埋了，却将我大半辈子的希望也掩埋了呀！可是，那会儿根本顾不上他呀。我活了61岁，没见过那么大的灾呀，那么些受伤的乡亲在呼救，我咋能见死不救呢？

    可是，你咋就忍得下那样的痛呢？

    一个多美的小村庄，一眨眼变成了废墟，多少人哭天抢地，自家的痛苦就算不得什么了。后来，我一个人默默地将儿子挖出来，默默地背上山，又默默地掩埋，始终没有一滴泪。眼前的灾情让我根本哭不出来，也没有时间哭，只想到赶紧去救灾，多干一点是一点。

    你咋就这么坚强呀。

    面对这样的大灾大难，只有坚强起来，才能战胜灾难！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这场心灵的对话也告一段落。“人命大于天”。正因为英雄们心里装着老百姓，才会奋不顾身、舍生忘死。我不禁再次叩问：生命的力度到底该怎样衡量？你看看灾区那些不屈的脊梁，就会知道，内心有多强，生命的力度就有多强！

    （作者系安康市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