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 李周亮 澎湃新闻记者 曹年润
肥胖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定义为一种慢性病。世界卫生组织用身体质量指数(BMI)来评估“肥胖”程度,BMI超过25为超重,超过30为肥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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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肥胖联合会(The World Obesity Federation)发布的《2023世界肥胖图谱》预计,未来12年,全世界51%的人口,或超过4亿人将超重或肥胖。8月17日,发表于学术期刊《糖尿病、肥胖与代谢》(Diabetes,Obesity and Metabolism)的《中国肥胖患病率及相关并发症:1580万成年人的横断面真实世界研究》,绘制了一幅数字版的“中国肥胖地图”:1580万成年受试者中超重人群占比34.8%,肥胖人群占比14.1%。这两份报告均用BMI来衡量“肥胖”。
当地时间10月11日,《自然》(Nature)杂志在线发表了一篇题为《为什么BMI有缺陷?如何重新定义肥胖》(“Why BMI is flawed — and how to redefine obesity”)的文章,称BMI不能用来衡量身体的健康程度。
据文章介绍,身体质量指数(BMI)通过体重(公斤)除以身高(米)的平方计算得出,几十年来一直被用作衡量健康体重的国际标准。BMI代表身体脂肪,数字越大,表明代谢疾病和死亡的风险越高。但BMI并不测量体脂,它也忽略了一些其他影响健康的因素,如年龄、性别和种族等,因此并不是所有BMI高的人都健康状况不佳或死亡风险更高。
在全球肥胖率飙升的同时,越来越多的尖端减肥药进入市场。专家们担心,激增的减肥药需求将加剧人们对BMI作为单独诊断工具的依赖。“当我们只看身高和体重时,我们对个人的健康状况一无所知。” 在美国麻省总医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和哈佛医学院(Harvard Medical School)工作的法蒂玛·科迪·斯坦福(Fatima Cody Stanford)说。
“体重不是反映健康的良好指标”
实际上,BMI的起源与健康关系不大。据文章介绍,大约200年前,痴迷于描述“普通人”特征的比利时天文学家和数学家阿道夫·奎特雷(Adolphe Quetelet)记录了人体的测量数据——主要是西欧男性——发现体重与身高的平方大致相关。将两个数字相除以表示体重与身高的关系,就是著名的奎特雷指数。
1972年,美国生理学家安塞尔·基斯(Ancel Keys)检验了几种身高体重指数,发现奎特雷指数是身体脂肪厚度的最佳预测指标,他将其重新命名为身体质量指数(BMI),并提出它比当时普遍使用的身高体重表更能反映健康体型。
然而,美国国家糖尿病、消化和肾脏疾病研究所(US National Institute of Diabetes and Digestive and Kidney Diseases)肥胖研究办公室联合主任苏珊·亚诺夫斯基(Susan Yanovski)说:“BMI是确定健康风险的一个有点粗糙的指标。”
今年7月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超重成年人的死亡风险与“健康”体重的人相似。另一项研究发现,约30%的肥胖者心脏代谢健康状况良好,BMI指数健康的人群中,心脏代谢不健康的比例大致相同。
文章指出,BMI的简单性可能是它如此流行的原因。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的心理学家和体重污名研究员萨拉·纳特(Sarah Nutter)说:“BMI不需要任何成本——它既便宜又快捷。但对BMI的痴迷让我们无法认识到,体重不是反映健康的良好指标。”
需考虑体脂和其他影响健康的因素
大量的脂肪堆积会损伤器官,增加心脏代谢疾病的风险,并对心理、身体和功能健康造成严重破坏。
但BMI不能准确地反映人体脂肪情况。两个BMI相似的成年人可能携带不同数量的脂肪,BMI相同的情况下,老年人往往比年轻人有更多的脂肪和更少的肌肉,女性往往比男性拥有更多体脂。
“成人BMI图谱不能反映这种变化。BMI类别之间的界限——在大多数使用该指数诊断肥胖的国家都是一样的——‘介于科学和武断之间’。” 美国著名私立非营利性医疗机构梅奥诊所(Mayo Clinic)的心脏病专家和肥胖问题研究员弗朗西斯科·洛佩兹-希门尼斯(Francisco Lopez-Jimenez)说。
无论一个人的性别如何,多余的脂肪在围绕器官时是最危险的。这种深层的内脏脂肪比皮下脂肪代谢更活跃,多余的脂肪与胰岛素抵抗、心脏病和其他代谢问题有关。即使在健康的身体质量指数下,它也会导致问题。洛佩斯-希门尼斯说:“对BMI的依赖让我们看不到正常体重下也有可能肥胖的现实。”
斯坦福说,由于BMI是根据白人的测量数据开发的,有色人种“不太适合这些参数”。例如,与白人相比,BMI指数较低的亚洲人患心脏病等疾病的风险更大,这可能是由于体脂百分比和分布的差异。WHO建议亚洲人使用较低的BMI来衡量超重和肥胖,一些亚太国家正在践行。
今年6月,美国医学协会(AMA)提出了一项政策,来淡化BMI的临床应用,并称BMI为“不完美的衡量标准”,被用于“种族主义排斥”,并造成了“历史伤害”。该政策建议将腰围或身体成分等其他指标与BMI结合起来。
接受《自然》杂志采访的专家建议,将BMI作为筛查辅助工具,而非诊断工具,用来标记哪些人可能从进一步的检测中受益。斯坦福解释:“BMI可以确定一个人的重量,但接下来需要确定这个人在特定体重下的健康状况。”临床医生可以在诊断中考虑胆固醇、血糖,甚至家族史和基因,这些因素在肥胖和相关疾病中起着很大的作用。
但斯坦福和其他长期研究BMI的人担心,卫生专业人员没有时间进行额外的诊断步骤。她说,在初级保健诊断中,“他们只有15分钟的时间来了解病人的一切情况”。
新型抗肥胖药物需求的爆炸式增长使将BMI作为诊断工具更加危险。在美国,一个人的BMI达到30,或BMI在25到30之间,合并一种并发症,就可以开司美格鲁肽来减肥。斯坦福说:“如果你只有15分钟的就诊时间,你就会按照BMI诊断,而不是花时间去看他们是否真正需要药物治疗。”
根据洛佩斯-希门尼斯的经验,患者要求药物治疗往往是出于审美原因,而不是出于医学原因,这使问题更加复杂。
超越BMI的努力
多年来,出现了一些用BMI以外的指标来定义肥胖的努力。
由《柳叶刀-糖尿病与内分泌学》(Lancet Diabetes & Endocrinology)杂志和伦敦国王学院卫生伙伴(King’s Health Partners)的糖尿病、内分泌学和肥胖研究所联合组成的一个委员会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约60名肥胖问题专家,正在通过检查每个主要器官系统来了解体重如何影响健康。斯坦福是其中一员,她估计完整报告将于明年发布。
加拿大皇家亚历山大医院(the Royal Alexandra Hospital)医疗主任夏尔马(Arya Sharma)认为,BMI可能不是确定谁应该优先接受紧急护理的一个很好的指标。他和其他人共同创建了一个被称为埃德蒙顿肥胖分期系统(EOSS)的五步系统,于2009年发表,该系统除BMI外,还考虑了身体、心理和功能健康。EOSS已被纳入2020年加拿大成人肥胖临床指南,去年年底,智利和爱尔兰也推出了各自的版本。
不过,超越BMI的更大努力才刚刚开始。“你看到这个系统已经被纳入到指南中,但将其转化为临床实践将会是一个需要克服的更大障碍。” 斯坦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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