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所职业技术学院搞专业建设，邀请我去做顾问。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这家高职院校原本有十几个系部，近年都改成了院部，所有系主任都改称院长。麻烦就来了，总院领导称院长，各分院领导也称院长，不撞车还好，一撞车就会出现尴尬。好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教职工把总院的领导称为大院长，分院的领导直接称院长。

当我把这种怪象讲述给朋友们听时，他们笑我少见多怪，告诉我许多职业技术学院都这样做了。想想也是，普通大学不是早已如此了吗？职业技术学院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中国的大学纷纷兼并升格，一些大专院校改为学院，学院改称大学，系改称院。相应地，院长变校长，系主任变院长。在大学官场，潜规则是校长比院长的头衔好听，院长比系主任的帽子气派。有的分院仅有一两个专业，称系应该更科学，但为了好听、好看，一定要改称学院。

我是中文系毕业的，20多年前，中文系在全国非常普遍，很少有称文学院的。但现在，连一些地方师范院校的中文系都改为文学院了，“系”的称号几乎要绝迹了，北京大学(分数线,专业设置)中文系反倒成了另类。我在台湾大学研修过，台大的中国文学系隶属文学院，文学院有8个行政系，涵盖中国文学、外国文学、历史、哲学等大学科，是真正的大文学院，文史哲不分家。但在大陆，文学院就是中国文学系，外国文学、历史及哲学等一级学科都有独立的学院。

大学的学院下面经常不设行政系，专门学院下设分院，许多也没有行政系，所以系主任的称呼逐渐淡出江湖。主任称呼给谁了呢？一是给了教研室主任，二是给了教务秘书。从前，教研室负责人是不称主任的，秘书一般也被称为老师，但现在许多都改称主任了。教研室主任并无行政权，主要承担教学任务分配工作，称老师本来很好，但现非要称主任，当事人尴尬，一般老师也别扭。但在官气十足的大学，别扭也好，尴尬也罢，主任还是要叫的。至于把秘书尊为主任，就更难为情，老师、学生都不习惯，但据说有利于对外交流，因为别人会更重视有主任头衔的秘书。

我读大学时，系主任、书记都被称为老师，没有人对此有异议，称呼者不难为情，被称呼者也不觉得尴尬。近十几年来，除了一般老师被称为老师外，有职务的老师都被称作校长、书记、院长、部长、主席、处长、科长、主任……即使这些人同时承担教学工作，教职工和学生都不愿意只叫“老师”。

有人感到不自在，有人却很在乎官衔，很享受别人用行政职位称呼。学生曾告诉我一件事，某老师前一天刚被任命为团委书记，第二天有学生找他时随口称某老师，他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沉，幸好学生反应快，旋即改称书记，某书记立刻笑脸相迎。一些人处心积虑要在大学谋个一官半职，四处托关系、走后门、结帮派，不仅背离了教书育人的宗旨，连读书人的气节都丢尽了。

什么时候大学回归传统的称呼，什么时候就真正成为研究学问的殿堂了。雨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