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分析市场和社会生活中之所以出现很多劣币，根本原因在于水源被污染了。他举例说，军队总政治部是精神灵魂所在，是军队精神的司令部，是任命干部的机构，但总政治部的主任却把军长、师长的位子标价卖出去。更可怕的是，他一边卖官，一边可能还在唱着神圣的歌。

　　文 | 蔡方华

　　最近看到一则很有意思的新闻，说的是关于地球上最后一只雄性白犀牛的事情。白犀牛苏丹从捷克共和国的动物园来到肯尼亚，受到了数十名武装人员的保护，目的是保住这个物种“最后的火种”。但是因为肯尼亚国内的动乱，以及埃博拉疫情的肆虐，保护白犀牛的行动看起来很不乐观。更糟糕的是，苏丹繁育后代的计划一直没有成功，更让人担心，这个物种的灭绝或许不可避免。

　　在对待大自然的问题上，人类行为看起来非常矛盾和纠结。一方面是肆无忌惮的开发与掠夺，另一方面是徒劳的挽留与救赎。救赎因为来得太晚，往往只剩下象征意义。想一想，假如整个浩渺的宇宙也只剩下最后一只白犀牛，那该是多么绝顶的孤独与荒凉？不得不说，人类多数时候都在糟蹋这个美丽的星球。

　　春天一到，碰瓷的事情又多了起来。咸阳一位老妇在距车一米远的地方倒地，然后爬过去碰瓷，幸亏该车装了行车记录仪，不然恐怕怎么也说不清楚了。碰瓷这种诈骗是典型的“弱者作恶”，碰瓷的人冒着危险，不惜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从车主那里骗取钱财。该怎么理解这种“丧心病狂”又可悲可悯的行为呢？究竟是该痛恨还是该同情？柳传志先生近期的一段讲话或许可以提供借鉴。

　　在“诚信中国行动联盟”启动仪式上，柳传志做了精彩的即兴发言。这些话流传开来之后，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思考。柳传志分析市场和社会生活中之所以出现很多劣币，根本原因在于水源被污染了。他举例说，军队总政治部是精神灵魂所在，是军队精神的司令部，是任命干部的机构，但总政治部的主任却把军长、师长的位子标价卖出去。更可怕的是，他一边卖官，一边可能还在唱着神圣的歌。政法委书记是总管公检法这些国家“神器”的，他居然也贪污和谋求私利。在这样的人领导下，法律的解释就变得非常随意化。

　　柳传志虽然没有点名，但他说的是谁，大家都很清楚。在我们的社会里，权力不仅负责分配资源，其实还负责分配价值。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权力通过它的运作方式和实现的手段，对社会起到一种价值示范的作用，最终演化出一种社会风气和价值体系。当权力把自己也标价出卖的时候，道德价值就可能被货币化。你可以买到诚信、买到荣誉、买到头衔、买到美名，到头来，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光环都是买来的，于是就什么都不信了。社会的犬儒化进一步恶化了公共生活，互害模式也由此产生出来。权力的运作就像水源，如果它做不到在山本清，那么入世皆浊也就没有任何意外了。

　　柳传志不仅看到了劣币的来源，也看到了中国社会正在出现的积极变化。十八大以来的很多政治变革，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指向，就是正本清源，就是规范权力运作。常抓不懈的反四风是这样，疾风暴雨的反腐败是这样，给政府权力做减法是这样，全面从严治党也是这样。就是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司法改革，也是要改变司法权力的运作、完善正义和公平的分配。从根本意义上讲，反腐败不仅是要切掉党和政府机体上的腐肉，更要挖去社会生活的暗疮。正如柳传志所指出的，对腐败现象的司法审判或许能够清算经济账，但是政治账、文化账、历史账只能通过其它方式来算。组织和机构的反思很重要，个体的内省同样很重要。

　　商业权力是一种有别于政府权力的民间权力，它在价值重塑方面的影响力同样不可低估。柳传志就指出，商业机构和企业家在诚信建设方面有两件事情可以做、也应该做，一是大声疾呼弘扬商业正气，二是要以身作则，用行动来实现重诺守信。做到了这两点，不但可以躲过很多泥坑和陷阱、有利于企业的长期发展，对社会风气的转变也能做出积极的贡献。

　　虽然与柳传志没有私底下的接触，但是通过他的言行能够感觉到，他是那种有着敏锐政治眼光和文化关怀的企业家，是个有着家国情怀的人。在不同的场合，他总能优雅地、有分寸地说出振聋发聩的真话，从而引发社会的深度思考。这种坦诚与担当、这种老派企业家范儿，在公共领域里也有一点“最后的火种”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它拨得更亮，借以驱散更多的思想幽暗。